她只能靠她自己，除了自己誰也無法指望。

可是一開始，她就沒有機會打敗小醜，先前被束縛壓制，現在被傷口壓制，她一直處於弱勢地位，即使想要反抗也要考慮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她還能逃出嗎？所以她還敢逃出嗎？

逃出逃出，必須先能反抗再逃出吧？

不論是否成功。

但估計也快了，等到自己瘋了的時候也不用承受這些，至少主觀上不用，莫笙又想到。

她現在還期待著自己快點兒瘋，快點兒有個什麽東西來接替她承受，讓自我消迷於無邊的潛意識中。

“哦，對了，不要試圖再次恢覆哦，你知道我能看出來。”小醜拖著撬棍在地面上滑行，和皮鞋一同發出如同指甲撓黑板的刺耳的聲音，“要不然你的小夥伴的腦袋也會再次開花。”

“嘭——，血飛濺的哪裏都是。”

莫笙痛苦的嗚咽幾聲，好半天才繼續說道：“我不會那樣做，我會保證的……”

而後自己又承受了多少傷害莫笙是不清楚的，在下一次撬棍打到身上時她的主意識就從身體脫離了出來，站在上帝視角看自己被折磨。

好像看一個陌生人。

就像之前那樣，她的精神分成了三部分，說真的，精神分出去之後疼痛感就輕了很多，和有痛覺削弱時差不多。

啊，這點挺好的，管它原理是什麽呢，反正自己沒有那麽痛就行了，不錯不錯。

“可愛的小姑娘，你這可是在還債——本來沒有你羅賓鳥會遭受的更多，你可打破了游戲規則。”小醜突然轉換了話題，像是在發表言說一樣給人洗腦讓人接受自己的觀點。

“知道了游戲的未來又來阻止游戲走向那個未來，嘖嘖，每個試圖阻止走向應有的未來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你越過了規則就不要覺得規則會保護你，就不要還相信規則。”

“如果你不這麽熱衷於破壞規則我也不會註意到你，瞧那該死的上帝情結，是不是拯救人的感覺很爽？是不是代表正義的感覺很爽？是不是被人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的時候感覺很爽？”

“哈，覺得爽就要為爽付出代價。”

“不勞而獲可不是好孩子。”

“歷史上那些富有上帝情結的人總是付出了更大的代價，不要嗎？比如想顛覆政權，卻被亂軍殺死，比如拯救了國家，卻被誣陷為巫女*——”

“我們不能要求愚蠢的群眾有什麽獨到的見解，他們自認為自己足夠聰明，但實際上聚在一起比任何個人都要蠢笨，卻仍自以為是的對著事情指手畫腳。”

“他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麽糟糕的影響，他們沾沾自喜，認為一切成功都是由自己創造的，自己才是那個推動世界進步的人。”

“但他們只是一群什麽也不懂的烏合之眾。”

小醜對於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說了很多，莫笙覺得就這個話題小醜說的話比她聽清楚的還要多，由於疼痛她的大腦已不太清晰了，聽到的話總是差了幾段。

“大眾覺得自己的判斷都是正確的，覺得自己代表了正義，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反而做著最邪惡的事，比我們這些人做的事要邪惡的多。”

小醜又拿撬棍打了一下，還是原來毆打的位置。

莫笙不禁吃痛地嗚咽了一聲，但沒有像剛才一樣叫出聲來。

反正疼痛是有閾值的，到達那個限額後再增加就沒有新的感覺了，痛苦到極點誰還能分辨痛與更痛了呢？

那個地方的神經是不是都斷了呢？好像感覺不到左手的存在了，大腦失去了對其的支配權呢。

莫笙恍惚地想。

“我想你現在並不理解我說的話，但你以後會明白的，可愛的小姑娘。”小醜用著他那蠱惑人心的語調笑嘻嘻地說道，“小醜叔叔可不會說這麽長一段沒用的廢話哦，這是通關游戲的線索，我就提醒你到這裏了哦。”

他又突然手舞足蹈起來： “啊，我可真是善良，沒有比我更善良的了，制作游戲還把通關方法擺在明面上。”

瘋癲了一會兒後小醜繼續念叨：“只需要在大眾心中悄悄埋下一個種子，你都不用施加肥料，它就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生根發芽，並且永不枯萎。”

“嘩啦一下，開出最燦爛的花。”

“假使你告訴大眾‘這個種子是壞的種子，我們應該將它除去’也不會有任何人聽從勸告——即使有零星的那麽幾個，也會因為周圍人的聲音而選擇放棄自己的意見。”

“壞的種子又怎麽樣呢？它給我們帶來的感覺是好的啊？什麽？你說這種好感覺都是加的，可你又拿什麽來證明呢？”

“拿不出來吧？”

“你們這種人總是對世界抱有善意，覺得它很美好，可一切美好都是脆弱的假象。”小醜用撬棍敲擊著地面，一下一下，帶著詭異的規律，很符合噩夢中惡魔的囈語。

“當然，不一定每個人都懷有惡意看著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不曾對任何人抱有善意。”

“危機悄悄地潛伏著，只等人不註意，好一擊致命。”

“哦，不要試圖反駁我，你經歷過多少？嗯？你經歷過饑餓嗎？你有過每天都要擔心自己會被無故殺死的感受嗎？你每天是伴隨著槍聲入眠的嗎？你每天見過的最多的東西是屍體嗎？”

“你有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下嗎！？”

小醜像是陷入到了自己編織的更深的瘋狂裏，他說到最後已經變成了吼叫，尖銳的語調讓話語變的更加不清晰。

莫笙知道小醜是在說他自己，說他自己過去的那些經歷——如此絕望，如此黑暗，如此能拉人一起墮落。

“你所生活的環境讓你太過於天真，你應該知道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過的並不幸福——哦，這點應該是全部，讓我們換個說法——有很多人都要擔心自己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

“你擔心過這個嗎？”小醜突然湊近，粗魯地抓住莫笙的頭發，冰冷地問道，“你擔心過嗎？我問你——”

“你擔心過嗎！？”

“對你來說見到太陽是一種奢望嗎！？”

莫笙被抓的極其不舒服，頭皮的撕扯感與重力的相互作用讓她感覺自己即將被撕裂。

她下意識地挪動了下身體，但卻因此激怒了小醜，小醜強行按主她的頭往椅角磕去——

又是強烈的、難以承受的、讓人忍不住叫喊出聲的疼痛。

血流了下來，像被子彈擊中了那次一樣，眼前又是紅蒙蒙一片。

“怎麽？是不是很痛？哈，可這卻是一些人每天都要承受的事情。”小醜說著松開了手，離遠些了欣賞女孩狼狽不堪的模樣，“你因自己的幸福要求別人也心向光明，這不可能，懂嗎？”

“根本不可能！”

“你沒有經歷過那些令人心如死灰的事情就永遠不會體會到那種感受，你無法感同身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感同身受。”

小醜停頓了一瞬，然後又說道：“所以我想成全你那想要拯救世界的心，放心，很快的，很快你就會經歷一切然後站在無可指責的道德高地上去拯救世界。”

“畢竟我說了我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小醜舔了舔嘴角，白色與紅色的顏料相混合顯的更加詭異，“你看我都能成全你的願望，哈哈哈哈，除了我誰還會這麽好心呢？”

“所謂的上帝情結哈哈哈……”

小醜癲狂地笑過很多次，而這次尤其瘋狂，莫笙聽著他的笑聲精神又開始恍惚了起來。

這都是些什麽啊……

可能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一開始莫笙就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她昏過去了好幾回，倒不是因為傷勢過重——她仍然可以自愈，估計小醜沒讓她撤去自愈可能是怕她真的死了而後就沒有什麽好玩的了吧，都說過死亡在極度痛苦時是一種解脫。

而是因為極度的疼痛，好吧，就是太疼害怕所以暈過去自我保護了。

想一想其它的超級英雄們，他們承受過比這還要大的多的痛苦，而卻沒有一人因疼痛暈過去，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差的可以，還說要做超級英雄呢，哪一點比的上他們了？自己為什麽還自以為是超級英雄呢？

堅強善良聰慧敏銳，永不退縮，這些品質她哪一個夠格了？

而這些就是主意識在胡思亂想的那部分裏了。

莫笙還會在空檔時想著自己沒回去上學那邊該怎麽辦，不過又轉念一想超英們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也就不擔心了。

她不希望有人因自己而感到憂慮和悲傷，她不希望再有人知道自己遭遇了這些事情，看到他們的神情她會更難過的。

至於超英們她也不希望他們將太多的註意力放到這上，還有那麽多事情需要他們做呢，自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他們沒有救她她也不會怪他們的，被小醜抓去是她的疏忽是她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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